降低标准

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听说过最近谷歌软件工程师发表宣言，反对这家搜索巨头在员工队伍中提升包容性的做法。詹姆斯·达莫尔（James Damore）认为，谷歌旨在提升员工多样性的举措违背了人才在性别和种族群体之间自然（“生物”）分布的规律，不利于打造最优秀的软件开发团队。

这份备忘录在谷歌员工中迅速传播，随后公开，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达莫尔随后于8月8日被解雇。

我必须澄清的是，这篇长文并不是对詹姆斯·达莫尔的回复——我不认识他，也没有兴趣认识他——而是邀请每一位开发人员避免达莫尔备忘录中明显的谬误。

后果

随后，他发现自己在旧金山的生活陷入了困境，没有工资，因此他利用自己突然声名狼藉的机会进一步捍卫自己的地位，事实上成为保守派和“另类右翼”支持者的烈士。

你赖以谋生的事情。（显然这招很有效，因为他已经收到了一些工作邀请。）

在他新近开展的政治活动中，他创建了一个新的推特账号@Fired4Truth（抱歉，链接就不贴了），这多少能看出他是多么的自负。和他一起工作一定很开心。

他最近的一些推文让我觉得，我需要在一片喧嚣中写下一些想法：

有人回复说，他把成功女性比作圣诞老人之类的虚构人物——他并没有。公平地说，他从未排除过才华横溢的女性，但这不是重点。

真正的关键在于，他仍然坚信所有改善多样性的努力都是为了实现人类多样性平等分布的妄想。事实上，这绝对不是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酒吧

宣言中最具争议的观点之一，是“通过降低假阴性率，有效降低‘多元化候选人’门槛的招聘实践”。这显然表明达莫尔设想的世界是这样的：

很简单：挑战明确，你努力尝试，要么通过，要么失败。经典的精英管理制度，是现代人类进化的途径。它公平、诚实，让全社会都感到安心。

但现实并非如此。它不公平，充满欺骗，令人恐惧。它常常扼杀你甚至接受挑战的机会。或者，即使你能够接受，你也从未拥有过应对它所需的工具和教育。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感受到来自他人的社会压力，他们会告诉你，你应该放弃它，反正它不适合你。

简而言之，现实世界的挑战更像是这样的：

许多人会像往常一样聚集在吧台前，尽力一搏，应对各种回应。有些人则不会那么努力，有些人甚至会完全搞砸。有些人可能想尝试，但他们的环境不允许。因为挑战是针对特定教育和文化背景量身定制的。

这个行业（大多数）的情况就是这样。每天都有求职者被拒绝，但问题在于：没人能确定，在每一次面试中，这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精确科学（不）

原因很简单：关于候选人甄选的文献并不能定义一门精确的科学。虽然有统计数据、猜想和假设，但人文科学不会提供定理及其证明，也不会提供精确可靠的公式或明确的应用方法。因此，观察和实验是有限的，很难排除所有可能的偏见，也很难将其与具体情况区分开来。

如果说有一个行业能够证明这一点，那就是IT行业。许多大学辍学生——那些几乎没有机会面试，更不用说被录用的人——在IT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我指的是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马克·扎克伯格、拉里·埃里森、迈克尔·戴尔等等。

即使是开发者，也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被拒之门外，其中不乏“大牌”人物。

最终，像谷歌这样的公司，即使采用了最佳的招聘方法，也感觉可能会错失一些宝贵的人才。我们的目标并非降低门槛，而是要创造更高的门槛。

现在，某些群体（例如女性，以及某些族裔）的候选人数量确实较少。虽然这可能有生物学原因，但我们讨论的并非精确的科学。因此，探索自然平衡与这些个体成长所处的（可能影响巨大的）文化背景之间的界限是完全合理的。

这正是这些举措的目标。谷歌的责任并非为所有人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和更公平的机会（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甚至可能不符合其最佳利益——稍后会详细介绍），但它正在尽其所能。达莫尔出身于特权阶层，虽然他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体系——这非常适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才——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拥有特权并非罪过，沉溺于特权之中才是罪过。

但多样性为什么重要？

那些仍然觉得被“多元化项目”“背叛”、认为让别人“轻松”不公平的人，或许仍会有一个疑问：这有什么关系？谷歌已经有无数优秀的候选人，多到用不完，那么为什么山景城不能至少在一件事上——它的招聘流程——做到公平透明，在这个不公平、混乱的社会里，成为一盏指路明灯呢？

确实，还有另一个方面需要考虑。

IT公司常见的白板面试流程，毫无疑问是公司自身文化和身份认同的体现。如果候选人已经充分融入了这种文化，他们就能通过面试。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化本身就会自我复制。

如果你觉得这听起来特别危险，那是因为它确实如此。在一个飞速发展的行业和社会中，不改变你的根本立场去适应和接受新的观点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在IT领域，我们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情况：曾经的巨头公司跌落悬崖，遭受着漫长的痛苦，裁员，最终消失。

Commodore、雅达利、黑莓、诺基亚、雅虎。即使是像苹果和IBM这样的巨头，过去也曾冒过很大的风险，最终也凭借着孤注一掷的策略幸存下来。前者是依靠史蒂夫·乔布斯的远见卓识；后者是将方向盘交给了一位引领饼干和其他烘焙食品制造业的领军人物。

因此，更加多元化的招聘流程或许可以避免所有这些问题。文化多元化或许能带来好处，它能提供关于新兴市场的新视角，吸引来自被忽视领域的用户和客户。这或许并非生存的保证——毕竟，糟糕的领导层也无可厚非——但它或许能有所帮助。至少对谷歌这样的公司来说，它能将风险和成本降至最低。

这份宣言真的那么糟糕吗？

读到达莫尔的宣言并没有让我感到震惊。说实话，我自己也属于我之前提到的特权阶层，但这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确实目睹了远近的同事都持有与达莫尔类似的立场。

如果达莫尔的观点在开发者中引起共鸣，那么表达出来又有什么不好呢？他的解雇真的合理吗？还是谷歌的举动只是为了避免不作为引发公众强烈反应？简而言之，就是老套的审查制度？

首先，这份宣言的论证……相当糟糕。如果你想证明一个观点——陈述你认为的真相——最好的办法是用科学的方法。否则，它就只是你的观点而已，虽然有些人可能会信以为真，但其他人根本就不会买账。

这份备忘录并没有遵循科学的思路。相反，它关注的是政治偏见，这些偏见几乎与主题无关，因为它们完全建立在武断的假设之上，以及这些偏见如何导致领导人……基本上，不同意他的观点。

但这当然只是一种解读。解决一个看似无法解释的问题的科学方法，并非给出一个你轻易就能理解的解释：而是要问“为什么会这样？”，然后收集数据，最后给出解释。

Damore 简要提到他被要求解释，但至今未收到任何解释。他没有汇报他究竟询问了什么，如何询问，以及向谁询问。如果检索数据遇到困难，你应该停止阐述理论，而是直接汇报问题。你不应该深入到提出补救措施和不同方法，因为你没有路可走。你只是一条脆弱不堪的绳索，连接着几篇精心挑选的人文科学论文和你自己的主观观察。

他的说法或许没错，即使是要求高层做出解释，也会遭到反对，这无疑是谷歌应该认真研究的一个问题。毕竟，桑达尔·皮查伊也曾回应过这个问题，展现了领导者应有的公正态度。

压制异议还是保护少数群体？

虽然允许人们表达异议是根本，但达莫尔所做的远不止于此。想象一下，如果这份宣言成为你公司的主流。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位刚刚加入公司的女性。你会作何感想？

你的同事会认为你被录用是因为工作比较轻松。或者，如果招聘过程中没有“多元化项目”，他们会认为你走了某种“捷径”，因为你天生缺乏开发天赋。

是的，这就是人们会传递的信息，别指望其他了。因为作为人类，我们很容易把事情过度简化。

这就是营造敌意工作环境的原因，而且它本身就是多层次的错误。这违反了任何正直的行为准则。这完全是解雇的正当理由，而这正是 James Damore 应得的。

因为言论自由并不意味着可以免于后果。而且，既然每件事总有相应的 xkcd 漫画，那就来一个吧：